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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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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多年來他對山月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年之事他又礙於師門情誼,多有推波助瀾之舉。

自從師父撒手人寰,他對這位師姐自問已仁至義盡。

可山月竟然瞞了他這麽多事情,他絕不能讓山月斷送了整個昆侖臺的命運。

風楊雖是唏噓不已,此時此刻也只得耐著性子跟山月周旋。

“若是他真去國君跟前求了這樁姻緣,你當如何?自己的兒子是太子,女兒卻要嫁給太子最大的障礙。”風楊道。

“沒有什麽事兒比我兒繼承大統的事兒更要緊。怎麽?赫連垣自以為娶了我的女兒,就能如何?要挾我?或者拉攏我?想著太子即位之後還能留他一條命?笑話,太子即位的當日020202就是他赫連垣的忌日。到時候他死了,我再去把女兒接回來,好生敘敘多年不見的情誼,我這女兒的福分在後頭呢。”

山月斜睨著風楊,高昂著頭顱,滿眼的得意。

盡管風楊一臉淡然,山月也將他那起子戰戰兢兢的偶爾流露的擔憂之色瞧進了心裏,她輕聲再道:

“廖家的事兒,你又何必憂心,有我擋在前面,絕不會禍及昆侖臺的。廖家,要不就徹底的毀掉,要不就完好無損的救回來。就這兩樣事情,怎麽?赫連垣那小子就分毫未提?現成的把柄他能不拿出來往太子那兒換點兒東西?還有那枚勾陳玉,赫連垣敢亮在我面前,就鐵定是大有所圖。”

山月斜倚在貴妃榻上將一枚葡萄放入口中,眼風斜斜一掃,思緒倒是去了別處。

“你在南煙有個女兒的事兒,你倒是一點兒不怕赫連垣捅到國君跟前。”

風楊語氣淡淡地,又把山月的心神拉了回來。

山月將那枚勾陳玉從荷包中那了出來,隔著燭光,看了又看。

“他隨意拉個女孩到國君跟前,就說是我在外流落的的女兒?國君不會相信他,只會加倍憎恨他,他也沒這麽做不是嗎?到了玉門反倒是先來找我而不是到國君跟前去沒有證據的指控,這是他聰明的地方。”

山月立直了身體,喚來侍女,裸露著雙足,直接往浴池去了,風楊目送她拐過屏風,足踝上的金玲叮當作響。

若是山月瞧過女兒那張跟自己有九成相似的臉,許就顧不上輕視赫連垣了。

山月誦經修禪這麽多年,竟悟不了因果報應之說,女兒身上有她種下的因,終究有她躲不了的果。

風揚嘆了口氣,遣走仆役,打開殿中的暗格,轉動當中的玉凈瓶,密室之門緩緩開啟,風楊擎著一盞琉璃燈,往裏行去。

山月行至昆侖臺的舊日所居的廂房處,輕車熟路地徑直往浴房去了。

幾個侍女早已將熱湯備好,伺候著山月在水汽氤氳的浴桶中慢慢地將整幅身軀浸泡,水中蒸騰地熱量疏散了山月周身的緊繃,她放松地發出微微地呻吟。

良久,一陣陰風從她面龐處掃過,她微睜雙眸,透過長睫上的水珠,瞧著眼前這人模糊的身影,低聲道:

“原來是水桑姑娘,別來無恙啊。”

山月結過水桑遞過來的絹帕,將臉色的蒸汽擦了擦,這才將水桑瞧得更加真切了。

水桑一身幹練的青衣,束著利落地馬尾,她正將掩面的絲巾系在腰側,這是不急著走的意思?山月嘴角一彎。

“前幾日才見了你主子,如何?這是還有話讓你帶給本尊?”

山月趴在桶沿上,一雙裸露的玉臂上,水滴一串接一串地往外撒。

她睜著一雙眸子,對著一個年輕女子,她更加毫不吝嗇自己如絲的媚眼。

水桑良久不搭話,她側耳細細聆聽了周遭的聲響,這才將袖中的物件掏了出來。

山月撇了她一眼,目光掠過她展開的掌心,一臉的不耐煩,她心中暗嘆,又來一個。

水桑掌中正躺著一枚勾陳玉。

“看來水桑姑娘是替你母親傳話來了。”

山月自桶中立起,裸身越過浴桶,一絲不掛地立在水桑面前,拭幹了身體,邊擦邊道:

“倒是沒想到你母親能有一日讓這玉派上用場,看來這些年,她總算有些造化了。”

山月穿好罩,從水桑手中接過勾陳玉,觸手生涼的溫潤質地,多年不見的舊物,此番再次歸來,倒是如初見一般。

盡管跟赫連垣帶回來的那枚一模一樣,可觸掌的一瞬,山月還是能頃刻地分辨出一石所出的兩玉毫厘間的不同。

這才是她自幼養了十五年的美玉,這些年彈指一瞬,讓山月有了片刻的恍神。

山月回過神打算傳侍女來打理她的濕發,話到嘴邊,她意念一轉。

“說吧,你娘倒要如何?”

“母親想勞動聖女,幫她一個小忙。”

長久的默然,讓剛開口的水桑話音幹澀發啞。

“小忙?哈哈,自然是小忙,這還真是你母親的原話,她自來明裏暗裏都熱衷扮豬吃老虎,讓人辦的都是些貌似無關緊要的小事,說嘴用小忙倒是貼切。”

山月坐在銅鏡前,包好了濕法,擡眸瞧著水桑投向銅鏡中的身影,她側腰上系著的那把短笛讓山月深思一牽。

秦氏的一雙女兒,倒只有這水桑得了這布蛇陣這厲害的本領,她倒是挺偏心。

山月胡思亂想到這兒,思緒一拐又想到了被赫連垣帶回來的女兒,她叫什麽名字來著?

山月思緒拂過當年從南煙傳過來的那些被她鎖在塔中密室裏的信箋,她多年沒再看了,似乎是被送到了林家,叫林什麽來著……

山月正凝神回憶著,就聽見水桑低聲道:

“母親請聖女將這藥帶給廖遠將軍。”

水桑將藥瓶放在銅鏡前。

“帶給廖遠?”山月眉頭一蹙。

還沒把事兒想明白,就聽見水桑用頗細的聲量道:

“這是“延天”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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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廖遠死在了天牢,其父廖樊也因為常年沈屙外加親子離世的傷痛,在廖遠死去的第二日撒手人寰。

“糊塗!就算要棄了廖家!你也不能親自動手!”

此刻的陀羅塔頂,國師風揚正對著打坐的山月唾沫橫飛。

他用一臉鄙夷的神色對著他以為蠢到無可救藥的山月怒目而視。

正在盤腿坐在軟墊上的山月不用睜眼就能感受到她這師弟能量不小的蔑視之意。

“你不是怕廖家將當年的事兒吐露給國君嗎,這下廖家死了兩個關隘人物,廖氏一門還有哪張嘴能伸到國君耳邊?”

山月還是禪坐的姿勢,聲量頗輕。

“所以就值得你親自動手?你就沒想過,南地事發都多久了,國君至今沒有發落廖家的打算,興許就是像饒過廖家的意思,你倒好,怎麽?你是料定國君查不出來是你動的手?”

風楊負手弓背,在屋中來來回回地走道兒。

“知道又如何,前幾日國君上我這陀羅塔來,提起這事兒還殷情得很,也不是沒有給太子另尋母家的打算。”

山月睜開雙眼,將風楊的急切憤怒看在眼裏,一臉的不以為意。

風楊自來就無意探聽山月和國君之間的陰私之事,山月偶爾提及,他都忍不住在心中嗤之以鼻。

這回乍一聽“殷情”二字,他不加掩飾地蹙緊了眉頭。

這蹙眉的樣子理所當然地刺向了山月,山月頓時立起了身體。

“廖遠那個白眼狼,我在國君處幫著他謀了多少好處!他竟然私下跟東淥那個賤人勾搭上了。放這樣一個人在太子身邊,我不馬上除了他,還由著自己有眼無珠到什麽時候?”

山月突然而起的猙獰之色,倒是把風楊給嚷到安靜了。

“元氏?”

風楊極力去回憶著故去的往事,還一會兒才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山月。

“你是如何得知……”

風楊覷著山月的神色欲言又止,默然了片刻,只聽山月道:

“當日元氏身邊那侍女,遣人給廖遠送“延天”的解藥來了。”

“廖遠中了延天?”風楊面色一驚。

“這延天自來就是元氏那賤人的手筆,大約是得到了廖遠獲罪被關押的消息,延天這藥可不能停,到了這個地步,都還不打算棄了廖遠,元氏這賤人恐怕對廖家給予了厚望。”

山月咬牙切齒地怒目瞪著窗外的虛空處,雙手成拳,緊了又緊。

“可這元氏怎麽送藥會送到你面前來。”

山月聞言,眼神松動了幾分。

“當年也是元氏身邊的這個侍女通風報信,我才沒死在映天城,照說我欠她一份情,留下了勾陳玉答謝她,讓她有一日若是遇到什麽事兒,可攜玉往玉門來找我。”

“如你所說此番她遣人往玉門來也並非有求於你啊,怎麽她倒是把牌子亮出來了?”風楊道。

“你以為巴不得元氏死的人,就我一個啊?她攜玉來傳話,就是讓我助她斷掉元氏臂膀的意思,這人說是元氏的侍女,當年在映天質子府她可是接了柏棨和元氏內屋通房差事的。”

山楊聞言,撇了山月一眼,見她少有的面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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